【133ヘ一5519ヘ一0062】院子里,瓜架下,猫睁圆了绿幽幽的眼睛,瞅着瓜叶间闪烁的萤火虫和鞘翅甲虫的轻微蠕动,夜是和谐共鸣的一首宏伟的诗。没有人比猫更了解夜晚,星星比不过猫,月亮也比不过猫。树在院子外,不时被风带起一阵骚动。树是永恒的站立者,有时候,收获的豆荚架在树杈上晾干,或者,新鲜的稻草在树上晾着,会被拾掇得整洁,编成草绳或者床褥子。新鲜的稻草是很好的褥子,在薄床单底下窸窣作响,是冬天夜里最动人的声音。油葫芦会在床底下鸣叫,白天偶尔叫一阵子,晚上则长鸣不止,有点儿烦人,乡下的夜,哪能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呢?夜是由梦和酣睡构成的,有美的画面,有恼人的细节和意外的惊喜。像父亲的叹息,他夜里难以入眠时辗转反侧,声音清晰地透过窗棂,直灌入另一只耳朵里。油葫芦的声音不算难听,纺织娘和蝼蛄的声音就难听了,像不停锯着木头的那种呕哑啁哳的音调。那声音破碎而絮聒,与鸡在梦呓中摩翅的声音一样不堪入耳。但它们是虫子,夜是它们的世界,唯有夜的包容和广大,才让世界有一个不太死寂而温暖的空间。人如厕身于这样的夜,如水里的鱼一样舒适而惬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