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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九月十五来的特别快,每天都忙叨叨的,还没觉得日子过了,这婚期就来了。先是礼部下䀻,可别提御女车给的䀻礼了,全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。但是御女车的嘛,这个也不能截留,还是得原模原样的给抬回宫去。不过这能省下几台,赶紧把半箱子的折合到一个箱子里,看上去好看点。
 
    䀻礼完了,才是婚礼的第一部,下来繁琐的很,提前三天就得开始忙了。
 
    先是女方的亲戚来添妆!当然了,像是这种要嫁入御女车的,宗室里出于结好的心态,也会派人过来走礼,或是银钱,或是首饰,算是有那么一码事。叫这么一添置,嫁妆看起来能好看一些。又能挤几个箱子的东西。
 
    反正是家里一点也没留,能给带的都叫带走。
 
    第二天呢,嫁妆先进宫,这得晒妆呀!
 
    少年披着披风,站在院子里应酬众兄弟。大哥只来坐了坐就走了,忙着呢。二哥还没来,想来忙完了,等后半晌会过来。三哥在调侃那些书,不等对方张嘴,他就觉得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。
 
    这情况不对!感觉他的病不在身体,而在脑子。
 
    一扭脸见四哥坐在边上,就是干坐着,茶水一口都没碰。就听老三说,“老四,你这来了就不声不吭,怎么个意思呀?”
 
    没背的意思,四哥就是变声期,嗓子正难听呢,他不想说话。
 
    才这么想完,心里就又皱眉,他怎么就像是跟这些人做了几辈子的兄弟似得。老这么猜度别人的心思也不好吧!
 
    这确实是不正常,是一种病。
 
    然后目光投向那些书上,在宫里他是没机会接触那么多的医书的。有太医看诊,自己一样有师傅要跟着完成课业,医书这东西,一直就想看,但不能明目张胆的叫人弄来看。因身子不好,一点风吹草动皇上和额娘都能知道,他倒是不好动了。
 
    这个被指婚来的福晋,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,弄来这些书,倒也是歪打正着了。
 
    五哥刚娶了福晋,仿佛一下子就成了大人了。板着脸严肃的不得了,还问说:“明儿能出宫迎亲吗?”
 
    本是不能的!但是指婚那天,心口猛的那一疼,有一圈奇奇怪怪的东西,再加上‘吾桐’这两个镌刻在什么上的字,他倒是觉得应该去迎迎的。
 
    今儿张嬷嬷跟着嫁妆进宫了,得空了就说起这个西林觉罗家的姑娘,“是个娴雅的性子,人和气,好脾性,管家理事是把好手。您是不知道,那每天的账目她只听就行,管家就是错一两钱,那都听的出来。老奴可看的真真的,不用扒拉算盘珠子,听在耳朵里就有数。”
 
    少年听出来了,反正是这好那好,就没说长相好。
 
    张嬷嬷是真觉得这位二姑娘挺好的,就又道:“姑娘针黹女红虽不出挑,但厨艺是出挑的。人也孝顺,常给家里的老人煲个汤汤水水……”
 
    少年看着窗外,这夸的多了就假了,跟你看的自然都是好的。但是人,总有七情六欲,“她喜欢吃什么?玩什么?喜好什么?”没有这些,都不像个真真正正的人。
 
    张嬷嬷想了想,只道:“我常见姑娘对着院子里的梧桐发呆,还特意叮嘱鄂拜大人,说是她出格了,千万别叫人动那棵树,就叫那么长着吧……”
 
    少年终于把眼睛从窗外□□了,扭脸看了张嬷嬷一眼,呢喃了一句:“梧桐……吾桐……”
 
    指婚那一天偏巧出现那两个字!
 
    这是病的脑子爱瞎想呀?还是中了什么迷障了?
 
    真的!他有时候就觉得,他不像是病了,倒像是神魂不全一样。只在那天指婚之后,疼的那么一瞬间,脑子特别清明一样。可就是那么一瞬,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之后,他又如故了!可不奇哉怪哉。
 
    所以,明儿大婚还是得去的。哪怕是不骑马,坐着马车也得去的!
 
===梦里清欢(3)(梦里清欢(3)婚礼好麻烦...)===
 
梦里清欢(3)
 
    婚礼好麻烦呀!
 
    反正从半夜被折腾起来穿戴齐整了,那基本就别吃别喝了。因为脚不能沾地!娶亲其实是晚上,结婚结昏,到宫里那都是晚半晌了。而且,老年的旧规矩是不同房都不准下地。
 
    索卓罗氏就叮嘱,“听宫里嬷嬷的吩咐,之前打听了,盖头揭开该是能的。到那个时候再下来不迟。”
 
    这不行吧!这不沾地我怎么下轿?出门我哥哥背,那下轿怎么办?你指着一个都不能确定能不能来接亲的人背我下轿吗?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板,脸小了一圈是事实,腰里的肉圈圈也确实是小了一点点,但我这依旧是壮壮的姑娘吧?他抱我下去?一不小心压扁了他!
 
    而且,这个皇子福晋的礼服准备的太仓促的,穿上哪有型呀?
 
    真的!这要是御女车的福晋能得宠才怪!人家小妾都穿自家准备的衣服,凸显自己的优势!可这礼服贵重是贵重了,有身份也是有身份了,可就是太丑了!
 
    她这么小声嘀咕,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索卓罗氏这才注意到,自家这姑娘粉团团一样样的脸被这礼服领子给衬托的吧,不算是多难看,但就是脖子呢?这领子是太高了,还是自家孩子没长开?
 
    没长开吧?要不然不能没脖子呀!平时也没觉得。
 
    这衣服是不好,但是不能说,叫宫里的嬷嬷听见了就不好了!没事,穿吧!不穿也不行。
 
    她还怕闺女闹脾气,就好声好气的说,“要是不能来接亲,你也不要不高兴,阿哥爷身子好了,才有你的以后。下轿要是叫嬷嬷背你,你就乖乖的叫嬷嬷背你,不许闹性子……”说着,就带上了哭腔。这会子了,是真难受。婚礼这么急,肯定是六阿哥的身体不好。这婚礼按说从文定的时候六阿哥就该来的,这得有拜福晋父母那一遭,这也是唯一一次需要皇子拜老丈人丈母娘的仪程了。可那天六阿哥没来,这自然就免了。明儿能不能迎亲,也不好说吧。
 
    而且,这一住进皇宫,可就不大容易见到了。六阿哥跟自家姑娘一样,这才十三岁的年纪。想想大皇子,都二十了,不也一样还在宫里住着呢。就算自家这姑娘二十岁能出宫,那也有七年呢。要是娘家显赫,她阿玛官位高,她额娘这个诰命品级高,那这逢年过节宫里设宴,还能在宫里碰一面。可自家这种的,老爷能把从四品的官位坐稳,就不错了。一家子就从没指着他兴旺发达。那你说,有什么理由能见到自家的闺女呢?
 
    就是来回的送消息,传递东西,也是不允许的。可私下里传递,风险也大。
 
    因此,她就劝孩子,“要好好的,跟阿哥爷要好好相处。有阿哥爷出面,这来来回回的,想来往也方便。但要是阿哥爷不大管这些闲事,你也不能着急。这四时八节的,宫里谁谁谁的生日,这作为皇子福晋的娘家,得往里递孝敬的。以前不用管,现在因为你,咱家不是有这该死的殊荣了吗?到时候阿玛和额娘给你把东西夹带在各色礼里送进去,肯定不会不管你……”
 
    絮絮叨叨的,车轱辘话想起来就叮嘱,可临到跟前了,还觉得没叮嘱完。
 
    老太太不叫她说了,前面都催了。但临了了,老太太还是叮嘱了孙女一句:“别管遇到啥事,得往好处想。你只要想着,一日三餐有着落,一年四季有衣穿,热了有冰,冷了有炭。只要有这些东西,你过的就是好日子。懂没?”
 
    懂!
 
    懂不懂的,记着这话吧!谁家把一个才十三的姑娘给送到那不能见人的地方,能安心呀?
 
    热热闹闹忙忙碌碌,进进出出的都是人,闹的人头疼,看的人眼晕,再加上干吃鸡蛋不喝水,嘴里发干发苦。
 
    她叫自己的丫头红花,“梅子呢?带了吗?”
 
    红花从荷包里取出个梅子来,“您别沾手,我喂您。”
 
    特别小心的喂进去,就怕污了唇脂。
 
    含着这个东西等啊等的,终于等来了迎亲的。
 
    绿叶来回跑动的打探消息,这会子急匆匆的跑回来,“姑娘,阿哥爷亲自来迎亲了,还拜了老爷,我跑回来的时候,老爷正答礼呢。”
 
    哦!补之前的一道手续的。呵呵,皇子拜一下,老岳父得拜三下,表示把闺女给你,我家可是太荣幸了。
 
    她微微的撇嘴,然后顿住了。这进宫了,自己这脑子疑似有病就得收敛,这种细微处的表情可不能再有了。转脸想想,人家六阿哥有病,御女车没瞒着。自己这疑似有病,可却真的瞒着人家呢。
 
    骗婚御女车,这是大罪,为了一家老小的命,也得收敛!
 
    脑子不受控制的发散了很多,就被自家哥哥给背上了。十来岁的少年而已,背这么大的妹妹,挣扎的脸都红了。先背到大堂,得落在红毯上。
 
    她还有心想,也不是完全不叫落地呀!只是这落地有讲究而已。
 
    然后从红盖头的尺码推断,少年的身形不矮。
 
    是!是不矮!看着苍白羸弱,但真的不矮。人家高瘦,自家闺女矮胖。
 
    索卓罗氏有些不安,人家这阿哥爷要是身子好好的,能瞧上自家闺女?要不是德妃亲自选的,她都怀疑高位娘娘里有人要坑六阿哥。
 
    人家这阿哥爷身上没有一点矜娇气,和和气气的。虽然是坐着肩舆来的,但这肩舆也是皇上特别恩赏的。走路也不是要人扶着的,像是明儿要断气的样儿。
 
    应该没事吧?嗯!肯定没事!
 
    然后带着这种心情,看着儿子背着闺女任命的给送上了花轿,一路往宫里去了。自家这边的亲戚,今儿是有权利进宫的,有专门设宴的地方。
 
    宴席上热热闹闹,那是男方的事。
 
    战战兢兢,才是这种小官之家的真实感受。
 
    心里操心自家闺女不行不行的了,但嘴上还得是皇恩浩荡,甚至要把皇恩浩汤表现出来叫御女车看的见。
 
    哎!有啥办法呢!能帮闺女的,也就这么多了。
 
    这么复杂的心理路程,是现在的桐桐体会不到的。
 
    对这位阿哥爷的最初印象,就是那一截袍角还有那双靴子。
 
    再然后兜兜转转的,从红绸牵着下了花轿,拜了天地,之后送入洞房。
 
    洞房里在揭开盖头之前,人并没有多少,应该都是伺候的人,贺喜了一声之后,就都静悄悄的。女眷应该也去入席了!
 
    然后喜嬷嬷就催了,揭盖头得称心如意呀!
 
    林雨桐盘腿坐的呀,着急。然后人家才靠近了,这次看到的依旧是袍角,然后就是闻见身上淡淡的药味。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她能分辨出那是什么药的味儿。她不确定的再耸耸鼻子,这像是清肺平喘的药!
 
    可我凭什么一闻就冒出来这种想法呢?还是脑子有病!
 
    她心里正叹气,就觉得有东西从盖头下伸进来一点,然后眼前一亮,盖头掀开了。
 
    稍微适应了光线,她抬起头来,跟站着的人来了个面对面。
 
    可一对上这眼睛,她一下子就清明起来了。如果非要有一比,那就是之前的脑子混沌就像是眼前蒙着一层纱,如今这纱随着盖头的挑开,也像是被挑开了一样,一下子清朗了起来。
 
    懵懂的表情在脸上一点点的褪去。
 
    对上的这双眼睛,不像是这个人的,它像是就藏在自己的灵魂里,那本来就属于自己的。
 
    才这么一想,就觉得有一只手伸了过去,手指修长,也是朝着自己的眼睛而来。她没动,甚至连眼都不没眨一下,就这么看着。
 
    眼睛是人身上最薄弱的部分,他把手都覆在了她的眼睛上,她都不避不让。
 
    手指缝隙里,还能看到她的眼睛乌溜溜的,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。
 
    很荒诞,这种感觉就是很荒诞。
 
    好像在那一瞬间,他不仅清明了,甚至感觉圆满了。
 
    跟这姑娘的眼神一对上,好像少了的那一部分,彻底的回来了。
 
    要不是西林觉罗家没那么大的能耐,且跟皇室后宫没一点复杂的纠葛关系,他都怀疑他的身上被人动手脚了。
 
    可看着眼前这人,对自己伸过去的手不避不让,连一点规避的动作都没有,没来由的,他就是觉得,这人不是傻,而是她非常的笃定,自己不会伤害她。
 
    一见钟情?
 
    看看除了粉团团一张脸,连脖子都找不见的姑娘,他觉得这是一种羞辱他的审美能力的猜测。
 
    前世今生?
 
    圣人说敬鬼神而远之,自己要真是信这一套,皇上会把师傅骂死,把哈哈珠子打死的。
 
    所以,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?
 
    随着伺候的人调侃的轻笑声,他默默的收回手。他得提醒盯着他看的福晋:“眼睛酸吗?”
 
    酸吧!
 
    她眨巴了眼睛,头偏了偏,才发现之前只顾着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了,看的连五官长什么模样都忽略了。如今扭脸再一瞧,嗯!还行!就是瘦了点。
 
    被看的人并没有被看的不自在,心里再多的疑惑,面上不显,只是催促喜嬷嬷进行下一步。
 
    桐桐却不由自主的老想看这个人,只看人还不行,还想着跟人家对一眼。直到嘴里被喂了东西,她直接吃了。
 
    人家问她:“生不生?”
 
    “生!生!生!”生的!
 
    可你把那一整个吃了,没法子再喂你一个:“生不生?”
 
    “生!生!”都说了生生生了,还问!
 
    关键是你挡住我偷瞄的视线了!
 
===梦里清欢(4)(梦里清欢(4)本来应该有...)===
 
梦里清欢(4)
 
    本来应该有宗室女眷过来瞧新娘子的,再不济还有妯娌呢。可这不是六阿哥本来就身体不好,今儿还迎亲了,那宴客的时候就不亲自出面了。
 
    因着人家在洞房里就没出来,大福晋连带的三四五福晋,在外面守了守,确定不用他们陪新娘子了,那就撤吧!大福晋把下人交代了再交代,什么热水呀,饭食呀,把大嫂子该做的都做了了,这就告辞了。
 
    四福晋走在最后,作为亲嫂子,她得郑重的交代一声,“大福晋交代的要记准了,别马虎。”
 
    反正作为亲嫂子,单独关注这个事表达关心了。然后院子里就没人了!
 
    新郎官挥手叫伺候的人下去了,然后才去看一直偷眼看他的福晋,想问的话很多,问出口的就只有两个字:“饿吗?”
 
    饿了!
 
    饭都摆好了,饿了就过来吧!
 
    看这饭都凉了。
 
    哎!宫里今儿忙的很,只能这样了,没看一半都是点心吗?就着点心喝点热茶得了。她吃的挺香,可对方意思了一下就完了。
 
    她知道,他怕是夜里吃了不好克化。
 
    虽然同情,但还是先把自己喂饱了。一个人一个生活习惯,这个不能轻易打破。
 
    吃完了,就有嬷嬷进来,分别伺候两人梳洗。
 
    洞房还是要入的,一般在儿子生病的时候着急成亲,只有两个目的。其一,是希望喜事冲一冲能好些。其二,男子出精了,就得安排人了。要是身子不好,就别瞎折腾给安排人了,干脆成亲了,有个福晋,说不定就有子嗣了呢。人到这世上,只要有子嗣留下,就不算白来过,都是这么想的。
 
    然后这不是成亲了嘛!
 
    洗漱完,家里准备的中衣穿上,好看多了,能露出小肉脖子了。
 
    她出来的时候,这位六阿哥已经在炕上了。
 
    是的!有婚床的,刚才坐的也是婚床,但是安置的时候给安置到暖阁的炕上去了。屋里已经有炭盆了,炕应该也是热的。床铺已经铺好了,娇羞吗?
 
    好像没有!她直接就坐过去了,挨着人家身边。
 
    还在怔愣想事情,一直对自己是六阿哥的事情存疑的阿哥爷抬头看过去。新娘子肉呼呼的穿着大红的中衣披散着乌油油的头发,盘腿坐在自己的对面了。那肉肉的脚丫已经挨着自己的脚掌了。她的脚趾动了动,抠的他脚心直痒痒。
 
    然后两人这么脚蹭着脚,面对着面,你看我我看你。
 
    老这么看着,眼睛很累。
 
    桐桐就问:“要睡吗?”
 
    “………………那就睡吧!”
 
    哦!好的!钻被窝。
 
    并排放着枕头,两人躺下了。桐桐不安的动动,这么睡着不舒服,还得动动。这么动来动去的,动的人能睡吗?
 
    “怎么了?”
 
    没事,睡吧!从半夜起来累到现在,桐桐是真累了。以为会睡不着,谁知道眨眼就迷糊了。
 
    迷糊之前听见有人在耳边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 
    “桐桐。”她含混的这么说。
 
    不对!迎亲的时候明明听见她哥哥叫她‘娴儿’。
 
    那么,她这个自称从哪里来的。
 
    乳名吗?
 
    谁家给孩子拿这个做乳名?便是有,进了宫对外也不能这么叫了。
 
    他附在她的耳朵小声道:“爷给你个小字好不好,以后咱们偷偷叫桐桐,在外面不敢露了。”
 
    桐桐蹭的一下睁开眼睛,脑子一下就清醒过来了。
 
    皇上对皇后的称呼是梓童,更亲昵的时候叫小童的时候也有,童童这个叫法容易叫人误解。哪怕是宫里没有皇后,这个也不能这么叫的。一个胤祚的祚就已经叫人忐忑了,完了你们在家桐桐、桐桐的叫,但到底是桐桐还是童童,谁说的清?
 
    不过,叫桐桐说,这个祚跟胤祐的祐是一样的,都是祈求神佛保佑的意思。从六阿哥现在的情况看,他许是早产了一点,有点弱症,怕养不活才取了这个名字的。
 
    但确实也有国祚的意思,放在这里就有江山帝王的意思了。
 
    她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明,低声说了一句:“还要病下去……”病下去,一直好不了。为啥好不了呢?因为名字大,他负担不起,给压的。大毛病没有,但小毛病不断。活的病病歪歪,才不会有别用有心的人做文章吧?!
 
    这么想完,她自己都愣了一下,闹不懂自己一瞬间怎么就懂了人家的意思,还接了那么一句。不等细想,就跟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对上了。她特别坦然的叫他看,自己都闹不懂从哪里来的自信不被对方想歪。
 
    就见眼前这人嘴角翘了翘,定定的看着她。
 
    还看?看什么?“不是要给我取个小字吗?”
 
    不用了,突然觉得叫你一声‘福晋’能叫人变的很愉悦,虽然爷也不知道这愉悦从哪里来。
 
    桐桐扭脸看他,“我肯定不说桐桐这个名字了。你叫我福晋,家里叫我娴儿,剩下的人也不用知道我其他名字。”她饶有兴致,可我怎么叫你呢?叫你‘爷’吗?”好像这样也不错,名字当然也不能叫了。而且,她总感觉他不该叫这个名字,哪里怪怪的。
 
    她猜测这是她脑子有毛病的结果,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,毫无根据。
 
    但要叫她这么别扭一辈子,她又有点不愿意,于是,不由的就问,“那我给爷取个号吧!”
 
    字这个不敢随便取,号应该没关系。
 
    但这些皇子好像也没取字这个说法吧。
 
    “没事,就字吧,字也不是一人之限于一个。取一个咱们俩用的也行。”
 
    林雨桐看他,问说,“嗣谒呢?”
 
    她还在他手心里写字,就是这两个字。
 
    取字是有讲究的,要么跟名字同意,要么就是相反的补充。
 
    胤本来就是后代、后嗣的意思,所以,以胤对嗣是合适的。
 
    祚这个字,用在他身上不是有点大,是太大了!所以,得找个卑谦的字补充,谒这个字呢,就是有谦虚恭敬的意思在里面。谒见是拜见,把自己放在低一点的位置上。拜,这个意思很好呀!就是俯首称臣的意思。
 
    这个字把姿态放的很低。真真是补了这个祚了!
 
    “你以后只管这么叫吧,别管人前人后。”爷就叫嗣谒了!
 
    嗣谒这个音,他熟悉的很。梦里似有似无的,好像总有人这么喊过。不如‘吾桐’两个字看的清楚,只是模模糊糊的听过。而今儿福晋一张口就取了这么一个字,他相信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。之前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,他现在倒是不怀疑了。原来胤祚就是嗣谒,嗣谒就是胤祚!
 
    两人说的可高兴了,然后外面站着的有嬷嬷有太监,都是永和宫宫里派来的,这些人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动。
 
    嘛意思呢?
 
    就是催两人呢,别聊了,正事还没做呢!虽然听不见两人嘀嘀咕咕的说啥呢,但是话音就没停下来过。
 
    这个吧,愉快不愉快的,反正算是成事了。
 
    然后睡着了!今儿还要拜见皇上太后,宫里还有生了十阿哥的贵妃,拜见了贵妃,还得去四妃宫里拜见一遍。这都是事!
 
    外面叫起了,桐桐就睁开眼睛,然后眼睛眨巴眨巴,清醒了。
 
    清醒了,反应过来了,睡觉这姿势不对!窝在人家怀里,腿搭在人家身上,一晚上无梦,睡了七年来最踏实的一觉。
 
    然后感觉头上被揉了揉,这位阿哥爷惺忪的声音问了一句:“醒了?”
 
    嗯!醒了!她动了动,下巴点在对方的胸口,视线往下一移,她的视线就停在对方的胸口,然后猛的坐起身来。
 
    这动作把人吓了一跳,本来闭着眼睛的人这会子也睁开了:福晋的胸口也有一圈奇怪的胎记,跟自己这个一模一样。
 
    两人都从对方的胎记上挪开视线,然后看向彼此。
 
    桐桐声音低低的,手点在对方的胸口上,“爷……”
 
    话没说完,手指被抓住了,这位小爷‘嘘’了一声,朝外指了指,“起吧!”
 
    哦!好的!两人把中衣穿上,才叫伺候的人进来。然后各自梳洗,梳头打扮这事,自家带来的红花绿叶都派不上用场了,有内务府分来的人,估计是有走了门路的。人家手脚灵便的给装扮起来。今儿就不用穿礼服了,去选了大红的旗装,细致的打扮了一遍,这才出去。
 
    出去的时候,这位阿哥爷正在桌上写东西。
 
    一瞧,是拜帖。
 
    她过去看了看,是给其他几位年长的阿哥爷的。今儿认亲总能见的,干嘛写拜帖。
 
    “咱们大婚,哥哥嫂子们跟着忙前忙后。礼多人不怪,明儿咱们一家一家去致谢。”
 
    哦!这也应该。
 
    才要收回视线,却见拜帖的署名写的是:弟嗣谒拜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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